大陸的朋友問我,在岸田選上自民黨總裁的時候,他說,何老師,問你一下,岸田跟台灣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為什麼你們台灣會講他最親台?我說祇有一個人這麼說過,反正我們台灣沒有這麼講過。我們有時候,已經忘記自民黨是一個派系的聯合體,基本上它是有兩掛人。在冷戰時期,因為美國的主導,我經常講美國用雙面膠把他們連在一起,就是自由黨跟民主黨。這30年來,我們看到主張“Little Japan”的人太久沒有當家了,所以我們似乎忘記他們的存在,而且這一群人後來四散紛飛,岸田想把大宏池會找回來。這30年來我們忘了自民黨在他們的黨裡面,在保守派裡面,事實上之前我們經常提的,我們在研究日本政治,有講所謂的官僚主導或政治家主導,實際上背後這兩派人,一個是屬於“大日本”,一個是屬於“小日本”。這個是從戰前日本的“亞洲主義”來的, 他們主張一個是“Little Japan”,一個是“Great Japan”。因為冷戰之後幾乎都是“大日本”這一撥人在當家。從小泉開始,我們幾乎都忘記了“小日本”的存在。可是如果去看冷戰時期,日本雖然是55年體制,一黨執政,可以發現是這兩撥人在輪流執政。所以岸田上來之後,我認為他會跟過去30年來我們所熟悉的,或者說我們所看到的自民黨,有一些不同,就如同1950、1960年代日本自民黨換另外一掛人上來,美國支持的吉田茂下去了,然後換上了安倍的阿公(岸信介)那一掛。可是我認為,日本哪怕在冷戰時期這種涇渭分明,整個國際體系切得很乾淨,不管是經濟、政治或安全都可以很清楚地選邊的情況下,都還要維持跟中國某種程度的關係,更何況今天?所以大陸也要冷靜去看中日關係。我覺得以前周恩來就很冷靜,中國大陸現在搞外交的,應該再去看看周恩來總理當時是怎麼去從事對日關係的。
所以在日台關係上,我不認為日本會放棄台灣,或者跟台灣在72年體制下疏遠,不會的。可是我覺得我們也要很務實,就是回到第一個問題,這裡面還是有限度的。過去我們經常跟日本的朋友講,我們自己也會講,台灣駐日本的白金台的代表處,幾乎已經扮演了98%的大使館的功能,但是始終有2%是沒辦法達成的。但我們也不必為了要那2%,然後在別的地方犧牲更大的台灣的利益,對不對?雖然那2%如果能夠獲得也很好,問題是你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其實我在外交上面,是一個十足的現實主義者,另外日本新政府處理台灣關係,也要看拜登2022年的中期選舉。如果2022年的中期選舉拜登意外贏了,日本可能覺得像現在美國的建制派這一套還可以,還可以再搞個五六年;可是如果中期選舉拜登跛腳了,三年多前的美日關係是不是就要回來了?我們應該都聽得懂吧? 那樣的一個美日關係,哪怕是安倍這麼討厭中國的,可是他在當首相的時候,為什麼要努力做好中日關係?這也是我的好朋友川島真之前接受英國國家廣播公司訪問時所說的,日本人在不同的場合說不同的話。要分清楚,安倍首相不等於安倍晉三,同樣的做一個安倍派的會長跟做安倍眾議員,也不一樣。川島真的專訪講得還不錯。台日關係還是要分析日本外交,要重視它的外部關係,最主要的還是看美國中期選舉;等訊號清楚了,如果拜登祇是一任的總統,那麼日本在美日關係裡面還是要留個安全閥,因為在同盟裡面,日本始終擔心被美國拋棄掉。當然美國也很怕被日本牽連,這個是同盟理論。
我大概回答了日本的內部派系的問題,我不認為現在岸田文雄會是一個短命的政權。實際上日本還有一個派系也是屬於大宏池會,就是麻生派。麻生派是從河野太郎的爸爸河野洋平那裡繼承來的,像甘利明他們都屬於這一派。事實上甘利明那時候沒有幫少主(河野太郎)一把是有點違背義理,因為甘利明是河野洋平的人,河野洋平是大宏池會的,大宏池會到現在出了7個自民黨的總裁,可是特別倒楣,總裁裡面有兩個不是首相。所以在未來,我覺得對岸田來講,內政會比外交重要,因為他的政權要得到民意的支持,他才有空間在黨裡面去把以前的戰友一個個找回來, 30年從來沒這樣的機會,岸田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他不會錯失這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