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台灣政黨政治發展變化與趨勢 作者:伍湘陵(寧波),寧波大學商學院特聘副研究員、寧波市海峽兩岸融合發展研究院院長助理、寧波大學東海研究院特聘副研究員;仇長根(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兩岸交流與區域發展研究所所長、海峽兩岸關係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摘要】台灣政黨政治發展有著特定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尤其受到“選制規則”、社會民意、地方政治勢力等因素影響。從2024年台灣選舉結果看,行政大權仍由民進黨掌控,而“立法院”朝小野大,“藍白合作”對民進黨有一定的監督與制約。台灣政黨政治發展中,非典型政治人物“韓國瑜”“柯文哲”現象凸現,新政治力量湧現出年輕人關注政治和參與度增加、政治選舉文化異變、兩岸關係“邊際影響”明顯及美國因素愈加突出。面對台灣政黨政治發展的亂象和新趨勢,兩岸統一之路更加艱難。堅持“反台獨、反干涉”鬥爭決不給“台獨”分裂勢力突破“紅線”的一絲機會。嚴防民進黨當局與美國勾結,利用中美戰略博弈進行冒險投機和挑釁。
台灣政黨政治發展從國民黨“一黨專制”時期,到如今“多黨競爭”時代,政黨政治逐漸“多元化”,政治格局發生了顯著變化。1990年代起,在台灣推展政治改革和民主化的進程中,選舉制度和選舉規則對台灣政黨政治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同時,政黨政治的所謂“民主”也被扭曲,“藍綠”惡鬥,充滿詭譎。台灣地區已歷經8次“總統”直選、11次“立委”選舉及2014年合并後三次“九合一”選舉,如今形成“藍綠白”三個陣營,即“兩大一小”并存的政治格局,台灣政黨政治也進入合縱連橫的“新動蕩期”。
一、台灣政黨政治發展三大內因
(一)台灣政黨政治發展由“選制規則”決定。1949年中國國民黨遷台,由於蔣介石在“戒嚴”時期實施《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不受“憲法”限制,連任四次“總統”。1987年蔣經國“解嚴”,開放“黨禁”“報禁”,台灣初現民主選舉契機。1991年李登輝任內結束“動員戡亂”,直至1996年首次實行正副“總統”直選。台灣地區領導人“選制規則”采“相對多數”,即得票最多且得票率超過20%的一組候選人即可當選,每四年改選,可連選連任一次。①2000年首次政黨輪替民進黨成為執政黨,2008年第二次政黨輪替國民黨重返執政。2016年第三次政黨輪替民進黨再次上台,2024年民進黨首次打破八年政黨輪替記錄取得連續三屆共12年執政權。至2024年台灣地區領導人八次直選,其中建黨38年的民進黨先後共取得五屆20年執政權。而百年大黨國民黨僅執政三屆12年。實行所謂“總統制”的“雙首長制”,可直接任命“行政院長”,贏者全拿,且有權無責。
台灣政黨政治發展中另一項重要選舉是“立法委員”選舉。“立委”選舉最早始於1948年1月,按“人口比例分配選舉名額”,在大陸選出760名立委。②1949年因各種因素衹有380餘名立委前往台灣,任期於1951年5月屆滿。為了在台灣繼續行使職權的“合法性”而作出“司法解釋”,即每三年補選“增額立委”,直到1991年底結束。目前,“選制規則”采“單一選區兩票制”,即一票選區域“立委”,另一票選政黨,按得票率分配不分區“立委”。從2008年第七屆“立委”選舉開始,“立院”席次由225減為113,任期4年,可以連選連任,不受限制。其中,區域“立委”73席和平地原住民及山地原住民各3席直選,不分區“立委”34席依政黨票獲得5%以上得票率分配。③
(二)台灣政黨政治發展的社會基礎是民意。民意是政黨競爭的基礎,也是政黨競爭的主要動力,不僅反映人民對政黨的看法和態度,也推動著政治體系的發展和變革。政黨政治發展扎根於民意基礎之上,政黨需要瞭解選民的需求和期望,調整自己的政策和宣傳策略,制定符合民意的相關政策和議程,自我評估政黨在選民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以便調整選舉策略,爭取更多選民支持。民意的變化推動了台灣政治改革和民主化進程。例如,1987年解除“戒嚴令”是受到民意壓力的結果,1992年實行全面的“多黨制”也是政治改革的一部分。
“民意”決定選票,政黨“票票必爭”,因為民衆投出的選票決定政黨實力和政治版圖。政黨“理念”能否為選民認可,決定代表政黨的參選人,能否被選民接納,至關重要。“民意如流水”,台灣政黨輪替基本八年一次,但2024年首次被打破,原因何在?一方面取決於各政黨所掌握的基本盤,也就是選民對該政黨的支持度,這是參選人所依靠的基本力量。另外三個重要原因:一是候選人本身的各方面條件。選民不是完全看政黨,有的重在選擇政治人物的個人品格、政治魅力、專業能力。二是政黨內部凝聚力。不團結,即政黨內多組人參選必然分散票源,很容易讓對手“漁翁得利”。三是政黨操作選戰策略與技巧。主要看催票吸引力與攻擊對手的破壞力,甚至不惜使用扭曲、惡質的手法(奧步)。由此部分選民被操弄、欺騙,使得選民“盲選”,失去了民主的真諦。當然,各政黨內選舉規則不盡相同,也影響著政治競爭的激烈程度和政黨政治發展的走向。2020選舉蔡英文和賴清德在黨內初選“刀刀見骨”。2024選舉國民黨未公開初選而徵召侯友宜參選留下郭台銘與侯“魚死網破”的隱患。
(三)台灣政黨政治受地方及家族勢力影響。花蓮縣長徐榛蔚,其夫為原縣長、現任“立委”傅崐萁;雲林縣長張麗善,其兄為原縣長張榮味;台中縣原議長、鎮瀾宮董事長顔清標的兒子顔寬恒,為現任“立委”。原台灣省議會議長高育仁,屬台南派系的“高派”;“立院”副院長江啓臣、“立委”楊瓊瓔等是台中“紅派、黑派”代表性人物。嘉義張家、李家、林家、陳家等“四大家族”及“蕭家班”“許家班”長期主導嘉義縣的政治。高雄縣市合并和鄉鎮市改制官派後成“綠營”重鎮,原屬於民進黨的“黑派”和屬於國民黨的“白派、紅派”三大派,“白派、紅派”凋零,乃至“不得志”倒戈到“綠營”。今年“立委”選舉藍營高雄8個候選人仍“全軍覆滅”,這也是民進黨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台灣“南北”地方及家族(本土)政治勢力盤根錯節。全台22個縣市長和正副議長及地方家族政治實力派,不僅在地方政府和議會中掌控了龐大的政治、經濟資源,而且擁有豐富的人脈和財力物力,對地方政治事務產生重大影響,各政黨都高看一眼不敢輕視。地方及家族勢力通過控制資源和組織網絡,影響選舉結果。此次選舉,屏東縣議長周典論、彰化縣議長謝典林等,起初公開靠向億萬富翁郭台銘,除“下架民進黨”相同的理念外,也有“利益驅動”的重要因素。地方及家族政治與各政黨“中央政治”的關係有聯盟或合作,涉及地方政治資源的分配,影響到重要決策和人事安排。在政治選舉中,執政黨與在野黨因手中掌握的資源有所不同,資源分配往往會影響到地方政治勢力的“既得利益”,從而地方及家族政治勢力會明顯地影響各政黨候選人的選票。
二、台灣政黨政治發展的新變局
(一)“藍綠白”政黨所控版圖新變化。一是民進黨施政繼續掌控台灣行政大權。2024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投票率71.86%,“賴蕭配”獲558萬票、得票率40%,“侯康配”獲467萬票、得票率33.5%,柯盈配獲369萬票、得票率26.5%。④但民進黨施政民意基礎僅四成,如扣除未投票的合格選民,支持度不到三成,賴比前任蔡英文足足少了259萬票約17個百分點,成為弱勢領導人。二是民進黨失去“立院”最大黨地位。總席次113席中藍獲52席、綠獲51席、白獲8席、親藍無黨籍2席。綠比上屆少10席;藍增14席;白增3席。⑤“立院”三黨不過半,朝小野大,而且“韓江配”獲“龍頭”,民衆黨成“立院”關鍵性少數。三是國民黨掌握地方15縣市施政權。2022年“九合一”選舉,22個縣市長中藍獲15席、綠5席、白2席;910個縣市議員中藍獲367席、綠277席、白14席;無黨籍227席。⑥因此,政治版圖“三黨鼎立”格局,未來四年政局勢必翻天覆地,難以安寧。
(二)非典型政治人物現身政治舞台。一是韓國瑜“現象”。2018年被稱為“賣菜郎”的韓,一瓶礦泉水打“天下”,拿下綠營重鎮高雄市長。2020年參選大位獲552萬票,雖敗猶榮。2024年“韓流”再起,67歲的韓成為藍營輔選“超級王牌”,并坐上“立院”龍頭,成了國民黨核心人物。韓金句“莫忘世上苦人多”,接地氣,深受選民青睞。二是柯文哲“現象”。成立不到五年的“小草黨”民衆黨在2024選舉中崛起,政黨票獲304萬,比上屆增加145.2萬票。柯從醫30年,做8年市長,首次參選大位獲369萬票,跌破衆人眼鏡,可以說柯在台灣政黨政治發展史上,是繼“庶民領袖”韓之後又一個政治奇葩。三是侯友誼、郭台銘。一個是從警30多年衹選過兩屆的新北市長,一個是縱橫商界一輩子的億萬富豪。侯獲國民黨徵召參選,郭獨自聯署過“門檻”(後退出),兩人均堪稱“非傳統”的政治精英,在台灣政黨政治史上也創下記錄。
(三)年輕人關注政治且參與度增加。一是選舉投票率提升。2024選舉有1954萬8531名選民,其中40歲以下年輕人約607萬(首投族102萬)。據“美麗島電子報”選前民調顯示,其中20-29歲青年支持“賴蕭配”為24.1%,30-39歲青年為29.5%;“侯康配”的支持率分別為11.7%、19.1%;“柯盈配”分別為47.1%、36.5%。⑦民衆黨吸引大量年輕選民,成為政黨政治變局重要因素之一。二是政治訴求改變。台灣年輕人的政治態度和訴求與傳統政治人物有所不同,他們接受“西化”教育,更關注“社會公義、環境保護”等議題,對政治的要求更加理性,對生活更加務實,期待獲得應有的利益和享有應有的福利,過上好日子比什麼都重要。這種變化推動了台灣政治話語的“多元化”和政治議題的“廣泛化”。三是新政治力量湧現。隨著年輕人對政治的參與度增加,一些藍綠新興政治力量在台灣政治舞台嶄露頭角。有“太陽花學運”世代、有從地方基層慢慢經營的年輕人進入“立院”或縣市議會。2024“立委”選舉,國民黨45歲以下有14人當選,其中9人是40歲以下。
(四)政治選舉文化異變充滿算計。一是掃街拜票、亂開支票。早期台灣政治選舉各政黨主要依靠傳統的政治宣傳、政策辯論等方式。隨著社交媒體的普及和信息技術的發展,政黨開始運用網絡宣傳、微信群組織、虛擬現實演講等吸引選民的關注和支持。政黨操弄選舉功利主義,行為異常,充滿算計,“藍白合”破局即例證,政策性“買票”亂開支票,多數無法兌現。二是抹黑抹紅、無中生有。政黨玩弄政治,綁架民意,操控輿論,顛倒黑白,散布謠言,“中共介選”,謀騙選票。甚至用“綠色恐怖”約談、收押、懲罰打擊對手,嚴重損害了選舉的公正性和公平性。2016“周子瑜事件”,2019-2020“香港反修例風波”,2024“五月天事件”“導彈警報事件”,惡劣陰招,盡顯政治選舉文化的負面影響。三是選舉“奧步”,驚心動魄。台灣政黨政治選舉文化走偏鋒情況泛濫,有涉嫌用假民調誤導選民投票意向;有政治人物以現金賄賂選民;有製作假錄影帶誣陷競爭對手;有“黑幫”介入“買票做票”;有地下電台造謠、地下賭盤押寶,甚至發生過“3·19槍擊案”嚴重惡性事件。台灣選舉文化五花八門,讓人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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