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用一種福柯式的視角,尖刻批判了當下社會中隨處可見的規訓機制,並提醒人們一定要抵抗那種數目字管理和標準化裁剪,反對“標準對行為的殖民”,也就是以行政代替政治、將政治問題降維成技術問題。這樣的決策過程看似不偏不倚、不群不黨,一切問題都被通約和簡化為數字的量化比較,其結果卻會直接把我們從活生生的人間拽入了無生趣的機械地獄。斯科特頗為幽默地編造了一個耶魯版的“反五唯”(唯論文、唯帽子、唯職稱、唯學歷、唯獎項)故事,請允許我全文引用這段讓人捧腹的文字:
廣受引用、引領潮流的政治學教授哈維·“寫得多”正在給一屋子學生講課,突然,遙遠的亞利桑那州有一位不知名的學者在期刊《不明覺厲的近期研究》上發表一篇文章,引用了“寫得多”老師的成果,而且“寫得多”老師正好就差一次引用就能達到最高級的教職標準。只見他的電子屏立即閃起了藍白相間的光以報告這個好消息……學生們意識到事情的原委之後,紛紛起立鼓掌,祝賀教授晉升……現在他是終身教授了。(《六論自發性》,161-162頁)
經過一番有破有立、大開大闔的後現代式表達之後,斯科特的無政府主義觀告訴我們這樣一個結論:歷史的行程並非人類理性的刻意為之,而更可能是臨時起意的自發行為的結果;看似有組織的社會運動,常常是無序抗爭的產物;人類自由的拓展增進,多來自自下而上打破傳統秩序的行動。那麼,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中,我們應當抱持的最適姿態可能就是:let it be,let it go,敬畏民心,順應自然。
(來源:澎湃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