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該劇後半部分飽受爭議的一點:雖然故事的主題是積極面對生活,但餘歡水的逆襲更多建立在巧合之上。
正是在逆襲敘事之下,《餘歡水》在現實題材敘事中植入了網文的“爽感”。網絡文學中的爽文一直飽受爭議,爽的核心就在於它為用戶提供大量的快感,卻不提供相應的意義,它指向漂浮的白日夢,抽空了現實的所指。《餘歡水》改編自網文IP,有著難以磨滅的網文底色,故事中,爽感的產生在於餘歡水糟糕的初始狀態,現實越是痛苦,逆襲才越是痛快,痛感有多強烈,爽感就有多強烈。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現實主義與網絡創作找到了勾連的結點。不過,《餘歡水》對爽感的建構是保持克制的。餘歡水的性格沒有完全脫離初始的設定,他雖然提升了社會地位,但還是沒有跨越自身的階層。也因為12集的體量,情節沒有拖泥帶水,衝突得以集中爆發。
劇終一幕是餘歡水的獨白,他直視鏡頭,跳出故事外,開始對真實性產生質疑,是否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不禁讓觀眾也開始懷疑:餘歡水真的逆襲了嗎?也許一切都是餘歡水做的一個夢,或者是他為自己編織的一個謊言。劇情發展似乎佐證了這一點,從一開始的日常生活,到最後的警匪懸疑風,越來越魔幻、荒誕,越發像一個夢境。
學者邵燕君曾提出網絡文學是一種“異托邦”,是居於日常生活之外的另類空間,也是超脫現實的夢幻空間。從這種意義看,《餘歡水》是雙重夢境,它既是作為文本的異托邦,也是文本之內餘歡水自己的幻想。它是餘歡水的夢,也是消費《餘歡水》的人們的夢。
同是表現市民生活的作品,二十年前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和《餘歡水》產生了頗有意味的對照:無論是生活處境還是人物性格,張大民和餘歡水有很多共性之處,不同的是,張大民堅持下去靠的是一種樸素的生命哲學,而餘歡水靠的則是沉醉於虛擬空間的逆襲之夢。
(作者付李琢系藝術學博士、中國傳媒大學青年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