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東方主義作為一個處置東方,它是透過陳述對東方的看法、提出有關的權威觀點、描述東方、教授東方、安頓東方並統治東方等方式而存在的集團制度。簡而言之,東方主義便是為了支配、在結構並施加權威於東方之上的一種西方形式。在這個較為具有歷史性與物質性的面向中,我們可以看到被東方化了的東方如何反過來影響、控制、改變真實的東方。
在西方實際統治東方的殖民歷史裡,我們可以看見東方主義的存在與流變,它是如何與實際統治東方社會的操作相得益彰,其中一開始是東方主義主導了統治模式,而實際統治的經驗則反過來強化東方主義。東方主義絕不是一系列僵固的觀點與概念,它是在西方與東方接觸的過程中,獲得局部的強化或是部分的更新,這套知識系統,它主要的預設思維從未受到真正的挑戰。
但不可忽略的是,歐洲東方學興起的時間點,正好是西方帝國主義發達起來的時候,東方主義始終伴隨著殖民主義的發展而向外擴延,可以說,東方主義是應和著帝國主義的興起而勃興的。
另外,東方主義的另一個比較受批判的是,西方在述說東方的同時,東方總是沉默的;這並不是因為西方學術昌明、或是他們的理論高明無可反駁,而是因為在西方與東方的權力關係中,西方總是處於絕對的強勢,來自西方的知識也挾其全面的權威感,在東方定義了東方,即使那是關於東方的論述,也總要被西方所定義。
因此,總結東方主義的意涵,其實就是在不平等的權力關係中,東方是被西方所定義出來的產物,它帶有西方種族中心主義與殖民主義色彩的偏見,除非東方國家脫去東方的本質,否則再怎麼變化,東方還是西方人眼中不平等的東方。
在這種現實下,日本從明治維新開始走向“脫亞入歐”的政策,讓日本在二次大戰後可以跟美國為主的西方國家平起平坐。而韓國也在二次大戰後企圖擺脫“儒教”思想,大量引入西方基督教信仰,讓南韓變成是東方唯一一個以基督教信仰為主的國家,這也就取得美國的信任,長期以來,南韓就一直有美軍的駐扎與保護。
有了日本和南韓受到美國永久保護的例子,台灣的民進黨過去以來一直推動“去中國化”,何嘗又不是想學日、韓,也期望來個“脫中入美”,以便在尋求獨立之後,可以取得美國保護的正當性。所以,日本、南韓、台獨是否為東方國家,本質上並非是這些國家和勢力所自行界定,而是由美國來界定他們的屬性,這也是民進黨會越來越親美的主因。
三、美國的偏見與中國的反擊
中國處理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的一個轉捩點,即是從1月23日武漢封城開始,這種不尋常的處置方式,隨即引起國際社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同一天,世衛組織(WHO)秘書長譚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稱尚未決定是否將新冠肺炎疫情宣佈為“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PHEIC),因為這關係到各國對中國疫情所採取的反應,不可貿然下決定。不過在此期間,北韓已經暫時禁止中國人入境,蒙古、菲律賓、哈薩克等鄰國收緊對中國旅客的簽證和入境城市,美國、日本、新加坡更率先派出班機開始撤僑。
1月30日,譚德塞再次露面,確認全球進入公共衛生緊急狀態,但聲明不建議實施任何旅行或貿易限制。此時,已經有18個國家出現了新冠肺炎病例。但是,不管世衛組織如何建議,這種定性幾乎立即引起世界各國的連鎖反應。
美國把對中國旅行的警告提升到“紅色”,即不要前往。1月 31日宣佈美國進入公共衛生緊急狀態,並禁止14日內到過中國的非美國公民入境,所有來自中國的航班都衹能在紐約、芝加哥和舊金山等三個機場降落,大量航空公司宣佈暫停前往中國。俄羅斯也在這一天關閉遠東地區和中國接壤的邊境線,並暫時禁止中國人入境。
隨後幾天,澳洲、紐西蘭、菲律賓、印尼、新加坡等國家都紛紛採取了相似的禁入措施。與中國人員來往密切的國家中,日本、韓國採取較為溫和的措施,僅限制14天內去過湖北的外國人入境,衹有加拿大沒有宣佈任何禁入政策。據中國國家移民管理局發佈的動態訊息,直到2月11日已經有128個國家或地區制定了針對中國疫情的管制措施,除了直接禁止入境外,還有關閉航班、限制簽證、14天強制隔離等政策。
可以說,在中國大陸全力抗擊疫情之時,以美國為首的一些國家,已經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特別是美國,在世衛組織還沒列為公共衛生緊急事件之前,美國就率先宣佈新型冠狀病毒是“國家公共衛生緊急事件”,更最早祭出對從中國大陸返美的美國公民實行隔離。
儘管如此,但是當民主黨人批評川普對疫情 反應遲鈍時,他還指責有人歪曲誇大了病毒的規模。川普表示,每年美國死於流感的人數在2.5萬到6.9萬之間,“驚呆了我”,相比之下,衹有2700人死於新冠肺炎。他還表示,目前尚不能確定冠狀病毒的致死率是否高於流感。
川普的反應顯見美國政府輕忽疫情的態度,一直到3月中美國新冠肺炎快速擴延以後,川普政府開始顯得束手無策,導致美國股市也跟著驚慌失措,道瓊指數在3月中的幾天內接連大跌近萬點,甚至跌到一開盤就觸動熔斷機制。
美國政治人物對疫情的輕忽之外,有些甚至還抱持幸災樂禍的心態。例如,美國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就表示,“中國武漢肺炎疫情可能加速工作回流北美”;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則視疫情為是,“對美國允許太多工廠遷到美國以外地方生產的嚴酷提醒”。尤其是在中國經歷SARS、非洲豬瘟等疫情後,現在又爆發新型冠狀病毒,這是企業必須考量的供應鏈風險。
另外,美國對中國疫情抱持偏見之處,還可以從病毒的命名看出,在世衛組織已經將新冠肺炎命名為Covid-19之後,美國的官員還是以“武漢病毒”來稱呼這個疫情。包括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在內,一些保守派政治人物和官員仍在使用“武漢病毒”。共和黨參議員科頓(Tom Cotton)在參議院會議中更是頻繁使用這個詞,另一名共和黨眾議員戈薩爾(Paul Gosar)在宣佈他和幾名幕僚,曾在保守的政治行動大會上接觸一名檢測陽性的與會者時,所用的也是“武漢病毒”。
事實上,世衛組織定名為Covid-19,主要就是為了避免對起源地武漢刻意的汙名化,但是這個關於冠狀病毒的推薦術語,並沒有擴展至政界的各個角落。反而是廣泛使用“武漢病毒”的美國政客,在網上引發一陣批評,稱他們是排外和種族主義者,將一個最初在中國武漢發現的病毒與地域捆綁起來,導致對華人的持續汙名化。
加州民主黨人劉雲平(Ted Lieu)就在推特上說,這樣的用詞正是導致病毒在美國傳播的“那種短視心態的表現”。其實,關於種族主義、冠狀病毒與黨派政治的爭論越來越醜陋,這正是2015年發布更嚴格的命名原則以來,衛生官員一直試圖避免的那種地緣政治爭吵之因。但是,美國的政客卻沒有收斂這種偏見,衹要對中國不利的事物,他們就偏愛用具有偏見的稱呼來刷存在感。
尤其是在3月11日,美國疾控中心(CDC)主任雷德菲爾德(Robert Redfield)承認,在美國確實有一些流感死者,實際感染的可能是新冠肺炎。這是美國眾議院委員會針對美國的新型冠狀疫情舉行的聽證會上,眾議員哈雷·羅達(Harley Rouda)問雷德菲爾德,在沒有檢測試劑的情況下,是否存在這種可能性:那些容易感染流感的人,也許在其實際感染了什麼這件事上,被錯誤地歸類了?是否很有可能,他們實際感染的是COVID-19(新冠肺炎)。
雷德菲爾德在聽證會上親口證實了美國可能才是新冠肺炎的起源地,如果新冠肺炎真的是起源於美國,那麼武漢人就不用替美國人揹黑鍋了。
因此,在疫情稍歇之後,中國外交部開始反擊,發言人耿爽在記者會中批評:“個別美國政客不尊重科學,不尊重世衛組織的決定,迫不及待地藉新冠病毒對中國和武漢進行汙名化,中方譴責這種卑劣的做法。”而在另一場記者會上他又說:“國際社會自有公論。蓬佩奧詆毀中國抗擊疫情努力的企圖不會得逞。”
而中國外交部對《華爾街日報》使用“中國是真正的亞洲病夫”標題,則採取了更嚴厲的做法,驅逐了該報北京分社的3名記者。川普政府為了報復,也對中國5家主要官媒(包括新華社和中國環球電視網)在美國的中國籍僱員人數進行限制。這反過來再次激起了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指責美國虛偽,並暗示中國將採取更多針鋒相對的行動。她在推特上寫道:“現在美國開玩了,咱們就玩一場吧。”
華春瑩使用的是推特,被認為這是中國公共外交攻勢的一種新形式,這個去年在中國已經成形的外交攻勢,華春瑩繼續使用它來回擊批評人士,看來已經擺出不服輸的姿態。可見,現在的中國已經不怕西方的傲慢與偏見,也看清了在東方主義的影響下,想要改變美國對中國人的偏見並不容易,衹有採取對美國以牙還牙的輿論戰,才是大國間真正的較量。
雖然,這種外交輿論戰不可能因為疫情的結束,就改變美國人的偏見,但是中國能夠在全球公共領域正視西方普遍存在的東方主義,也許更能替東方人,特別是華人爭一口氣,這才是中國崛起所該改變的國際規則。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0年4月號,總第26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