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7月16日電/2019年上半年,伴隨寬貨幣政策發力,市場流動性逐步趨於充裕,表明中國貨幣政策的總量功能已得到較好修復。邁過年中,近期國內外形勢變化所形成的新線索,則有望牽動下半年的貨幣政策重心從總量功能轉向結構功能。
第一財經日報發表工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研究部主管程實、工銀國際高級經濟學家錢智俊文章表示,放眼外部,隨著貿易博弈的長期化,其對國內穩增長的壓力邊際減弱,而對央行資產負債表的隱性衝擊正在凸顯,亟待進行結構性政策應對。聚焦內部,度過短期風險漲潮之後,合理適度的信用分層作為金融供給側改革的必經之路,仍需穩步推進,結構性工具更利於實現這一長期目標。
有鑒於此,下半年,針對中小金融機構的定向降准、多渠道補充資本金等措施有望出台。隨著政策重心轉變,銀行間市場流動性將從當前高位下滑,但仍將保持合理充裕。信用風險溢價中樞將先從超調狀態回落,然後逐步溫和抬升,而擠出水分的無風險利率料將進入長期下行軌道。
外部新線索:消解對央行資產負債表的隱性衝擊
文章分析,以6月末G20(二十國集團)大阪峰會為起點,中美重啟貿易磋商,標誌著短期貿易衝突得到遏制,貿易博弈對中國國內貨幣政策的影響亦隨之而變。其中,顯性的衝擊,即衝突升級對貨幣政策穩增長產生的壓力,正在邊際舒緩。而隱性的衝擊,恐將持續。
對於中國央行而言,外匯占款是資產端的重要成分,同時支撐了負債端基礎貨幣的投放。由於外匯占款與貿易順差同比增速的長期走勢高度相關,因此有可能長期降低外匯占款的中樞水平,進而導致央行被動縮表,並持續造成基礎貨幣的隱性缺口。2018年8月至2019年5月,外匯占款脫離原本穩定的中樞水平,已經累計減少約2761億元,或將是新一輪漸進式下行周期的起點。
如果上述隱性衝擊進一步深化,則將牽動內部貨幣政策。回顧歷史,這一隱性衝擊並非新鮮事。2014~2017年,因為全球產業鏈條調整,中國國際收支從“雙順差”轉變為“資本項目逆差+經常項目順差收窄”,引致外匯占款從歷史高峰大幅下滑,3年間縮水逾4.9萬億元,基礎貨幣由被動投放變為被動回籠。針對這一局面,央行大力推進貨幣政策工具創新,通過MLF(中期借貸便利)、SLF(常備借貸便利)、PSL(抵押補充貸款)等新工具,增加逾8.9萬億元的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有效抵補外匯占款的空缺,保障了基礎貨幣投放的有序增長。
但是,面對本輪隱性衝擊,貨幣政策的調整尚在途中。從邊際走勢來看,2018年8月至今,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的規模出現明顯下滑。從資產結構來看,2019年1月至今,在央行總資產中,外匯占款與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的比例之差出現反彈。從政策搭配來看,雖然前期多輪降准對MLF具有置換效應,但是並不足以完全抵減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的淨收縮。2018年8月至2019年5月,MLF餘額下滑逾1.5萬億元,而降准置換MLF的規模累計為1.15萬億元,存在一定缺口。
展望未來,為使基礎貨幣投放與實體經濟運行精准匹配,上述隱性衝擊作為一個重要且長期的干擾項,需要適時予以針對性處置。從處置方式來看,有兩種備選方案。其一,是從央行資產端著手,通過擴大MLF規模(增量續作),以再度擴表,繼而增加基礎貨幣投放。其二,是對央行負債端進行結構優化,通過進一步定向降准,將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轉換為基礎貨幣。考慮到近年來MLF所展現出的“價格歧視”不利於破解中小企業融資瓶頸,因此第二種方案更為可能。
從處置力度來看,就目前而言,考慮到2018年8月以來外匯占款的下行幅度,以及置換MLF的規模缺口,即使不納入經濟發展所帶動的基礎貨幣需求的自然擴張,也至少需要補上約5600億元的基礎貨幣。參照近年政策實踐,這約等於進行一次中等規模的定向降准。從更長遠的視角來看,未來產業鏈條轉移所引致的貿易順差增速中樞下行,以及“增質”時代國際資本對中國市場的長期流入,或將對外匯占款產生一負一正的反向作用,在兩者碰撞之中,外匯占款的波動將具有更高不確定性,而相應的政策處置方式和力度亦將因時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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