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4月21日電／敦煌學學術史邁入綜合性研究階段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劉波（作者單位：國家圖書館古籍館敦煌文獻組）
如果把1909年羅振玉等中國學者發表一系列敦煌遺書介紹與考訂文章看作敦煌學的發端，敦煌學已經走過了110多年的歷程。百餘年間，敦煌學隨著社會變革起起落落，有過沉寂也有過繁榮。敦煌學界歷來富有學術史總結的自覺和熱情，除專題論著中的研究史梳理外，成文或成書的學術史著作也層見叠出。近年的敦煌學學術史論著，大多從某個範圍適中的角度切入，作專題性的系統梳理。概言之，有以下幾個維度。
一、史事、學人與機構。與敦煌學相關的很多歷史事件的細節和真相，仍然值得深入挖掘和探討。西北探險史一直是學者們關注的話題，斯坦因、伯希和、科茲洛夫、勒柯克等人的游記、著作、傳記被大量翻譯出版，研究也逐漸深入，如王冀青的斯坦因研究系列論著等。曾經給予中國敦煌學者極大刺激的“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日本”說，多次引起熱議，劉進寶《敦煌學史上的一段學術公案》一文作了澄清。
對於王重民、向達、薑亮夫、常書鴻、段文傑等成就卓著的前輩敦煌學家，學者們發表有很多回憶其生平事跡或評述其學術成就的文章，還舉辦過多次紀念研討會，如2002年“薑亮夫、蔣禮鴻、郭在貽先生紀念會暨漢語史、敦煌學國際學術研討會”，2010年“紀念向達教授誕辰11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等。學者們也發表了很多紀念饒宗頤、寧可、唐耕耦、王卡、譚蟬雪、金維諾、王克芬等近年辭世的敦煌學家的文章，有的還結集成書，如《永遠的懷念——寧可先生追思集》《王卡紀念文集》等。此外，還出現了《敦煌：衆人受到召喚》這樣的通俗讀物，向公衆介紹當前最活躍的敦煌學家們。
學術機構也是敦煌學術史研究關注的對象。對北京大學，榮新江《北京大學與早期敦煌學研究》作系統梳理并總結其學術傳統；對敦煌研究院，車守同《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的時代背景與史事日志》系統整理了其早期史料；對中國國家圖書館，劉波《國家圖書館與敦煌學》嘗試性地作了一些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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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專題、時段與地域。按照學術領域、研究專題展開回顧，是最常見的學術史研究角度。林家平、寧強、羅華慶所著《中國敦煌學史》，對每個時段都以專題展開論述。分專題的縱向梳理一般出自該專題研究者之手，推進過程概括得比較清楚，評價也比較到位，最可能接近學術史研究“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目的。這類論文數量很多，成書的也不乏其例，如袁婷《敦煌藏經洞出土繪畫品研究史》。
分時段的橫向梳理也是重要的總結角度，最常見的是每年的論著目錄與研究述評。它們的資料性非常強，能展現一定時段內敦煌學整體的進展。積累若幹年後，參考價值更大，宏觀的學術史研究可以從中獲益不少。
近年來，還有學者從地域角度開展敦煌學史探討。如黃征撰有《浙江與敦煌學》；浙江大學歷史學系組織編寫的“浙江學者絲路敦煌學術書系”，目前已出版了18種；伏俊璉撰有《敦煌學與巴蜀》，目前正在組織編寫“絲路文化與巴蜀學人文庫”。
三、基礎資料整理與綜合研究。不斷刊布的日記、書信、檔案等近現代史料，為敦煌學史研究提供了不少新資料。比如1909年北京學界在六國飯店宴請伯希和一事，學者們據惲毓鼎的日記及其致沈曾植書信略知梗概。2016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影印本《江瀚日記》出版，其中記載的與會者多達18人，秦樺林據此撰文《1909年北京學界公宴伯希和事件補考——兼論王國維與早期敦煌學》。最新發表的敦煌學家日記，要數柴劍虹《劍虹日記》，其中有不少敦煌學史料。
以上三個維度的學術史研究，都處在持續推進、新作迭出的過程中，這裡只能蜻蜓點水般地略舉一二，更多的精彩論著無法在此逐一羅列。但毫無疑問，未來我們還將讀到更多的敦煌學學術史專題研究。
到目前為止，綜論性的敦煌學學術史著作仍然只有一部，即林家平等三位先生於1992年出版的《中國敦煌學史》，其論述截止於1983年。從那時到現在，是敦煌學史上最繁榮的時段，但目前還沒有一部學術史來全面系統地加以總結。造成這種狀態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敦煌學領域特別寬廣，跨越中古文史研究的多個學科，書籍史、社會史、醫療史、性別史等新的研究視角也不斷開拓；另一方面，作為國際顯學，全世界衆多學者投身其中，論著使用多種文字發表。敦煌學的豐富性與國際性使得單個學者很難對其有整體的把握，總結性的學術史著作不易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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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敦煌文獻整理已進入總結性階段，張湧泉主編《敦煌經部文獻合集》、郝春文主編《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等代表性成果先後推出，方廣錩多年來致力於編纂敦煌文獻總目錄。敦煌學學術史研究也應當適時邁入整合階段，在全面整理原始資料的基礎上系統地梳理敦煌學學術史。時機似乎已經越來越成熟了，很期待編纂出版像十二卷本《中國當代文學批評史料編年》那樣規模宏大、資料豐富的敦煌學學術編年。
與敦煌學內容的廣泛性相應，敦煌學學術史需要全方位、多維度的考察。2017年，劉進寶為首席專家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敦煌學學術史資料整理與研究”獲批立項。2019年5月舉辦的“敦煌學學術史研討會暨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2019年理事會”，是繼2002年“國際敦煌學學術史研討會”之後又一次以敦煌學學術史為主題的學術會議。目前，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正在組織《敦煌學大辭典》的修訂，學術史方面的詞條是修訂的主要內容之一。由此，多方面齊頭并進，共同推動，敦煌學學術史的全景必定會越來越清晰，從而有助於敦煌學未來走向更深入更廣闊的境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