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今年以來美聯儲的連續加息又開啓了新一輪的美元升值周期。種種跡象顯示,相似的歷史又將重新上演。為了應對次貸危機和新冠肺炎疫情對美國經濟的衝擊,美聯儲多年來不斷加碼量化寬鬆政策,美聯儲的資產規模也從2007年底的8938億美元迅速攀升至今年6月份的8.5萬億美元,增長近10倍。天量的新增資本流入經濟增長更快、利率更高的新興市場國家,以獲取更高投資收益。然而美元的持續走強,必然導致新興市場的資本大量回流美國,甚至引發某些國家陷入主權債務危機。
今年4月,黎巴嫩宣布其央行和中央政府破產;5月27日,非洲國家馬拉維將其貨幣貶值25%;7月,斯裡蘭卡宣告“國家已經破產”,總統、總理接連辭職,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此外,委內瑞拉、加納、阿根廷、土耳其等多個國家的本幣兌美元匯率年內跌幅超20%,也面臨債務違約風險。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美聯儲加息步伐的逐步加快,陷入債務危機的國家數量將會繼續增多,同時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全球財富被美國“收割”。美元作為“國際本位貨幣”得以在全世界流通,但是美國并沒有為穩定世界金融秩序承擔起相應的義務,反而利用美元霸權一次次讓其他國家為其埋單,甚至兵不血刃地掠奪他國財富。但與此同時,美國濫發紙幣的行為也透支了美元的國際信用,動搖了美元霸權的基礎,讓美元陷入了所謂的“特裡芬困境”。
二戰後,美國為了建立美元霸權曾信心滿滿地建立布雷頓森林體系,將美元的價值與黃金儲備直接掛鈎。但是經濟學家羅伯特·特裡芬在20世紀50年代就敏銳地發現了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致命缺陷,即在維持美元信心和提供國際清償能力之間具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簡言之,美國為了讓美元在全世界流通,必須不停增加美元的供給量并常年保持貿易逆差,而且同時還要保證黃金儲備的同步增長。一旦黃金儲備無法跟上美元的供給速度,布雷頓森林體系就會土崩瓦解。1971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證實了特裡芬的預言。
雖然在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之後,美國實行了浮動匯率制,但是“特裡芬困境”并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從長期來看,美元的流動性泛濫必然對美元構成貶值壓力,而這又必然會動搖國際社會對美元的信心。於是我們就能更透徹地理解康納利所說“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卻是你們的難題”的含義了。事實上,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國早已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
國際貨幣體系的“去美元化”勢在必行。今年3月份,俄羅斯宣布,在向美國和歐盟國家供應天然氣時改用盧布結算,以對抗美元霸權;7月份,印度央行宣布推出國際貿易盧比結算機制;近期,中國與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陸續簽約,明確開始以人民幣和本國貨幣為主進行跨境結算;最近連澳大利亞也宣布,將采用人民幣結算中澳之間的鐵礦石貿易。
美聯儲本輪加息周期遠未結束,我們無法預知誰將是下一張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但美元每透支其國際信用一次,美元霸權就離終結又近了一步。正如米歇爾·渥克在《灰犀牛》一書中所描述的,犀牛在遙遠的地平綫上對著我們虎視眈眈,雖然它看起來很遙遠,但是它遲早會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