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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與“姥姥”。(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
中評社北京7月30日電/網評:“二舅”的人生不應只是一次全民感動
來源:新京報 作者:陳曦
隨著B站UP主“衣戈猜想”視頻《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的爆火與“敬二舅”的刷屏,互聯網輿論場也變得復雜多樣,從一片讚美聲到質疑聲四起。
有人在生活中尋找記憶里的“二舅”,也有人在評論區消費“二舅”。有人起底“二舅”,質疑視頻里的“二舅”並不存在,是創作者編織的謊言;有人質疑視頻效果,認為別人的“二舅”治不好我們的精神內耗;有人說視頻創作者在博人眼球。
“二舅”的形象在輿論的漩渦中翻轉,他本人卻始終沒有從幕後走向台前。創作者稱讓“二舅”安安靜靜陪姥姥在那個小山村里,是這個故事最美好的結尾。然而,線上的狂歡和褒貶不一的言論可能會讓創作者的好意走向爛尾。
我們或許不該對輿論場苛責,畢竟你有你的“二舅”、他有他的“大伯”。但是褒貶不一的言論場、分裂極化的輿論場何以至此,“二舅”的故事背後凸顯的社會問題又是什麼?這卻是值得討論的。
聚光燈與濾鏡下的“二舅”
當“二舅”從小山村走向屏幕前,眾人的目光也隨著聚光燈的照射注目於“二舅”身上。然而,媒介的聚光燈不是太陽,照不亮“二舅”的整體,只能照亮局部。
誠如創作者所言:“‘二舅’的人生普通到不快進一萬倍都沒法看”。那些未被聚光燈照亮的地方,給觀眾留足了想象甚至是臆想的空間。人們憑借自身生活經驗,給媒介的聚光燈加上自我的濾鏡,投射在“二舅”的形象上,或共鳴、或質疑,濾鏡顔色的變化塑造了不同的“二舅”。<nextpage>
這其中離不開人們“先去定義,而後理解”的思維慣性。畢竟,用自己的認知框架去套別人的故事,省去過多思考,篩選掉認知之外的“不必要”細節,對於圍觀者和評論者而言,恰恰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正是這樣一種思維慣性,讓我們容易先用簡單化的手法對“二舅”進行了一番“重構”,再在此基礎上對“二舅”進一步認知。然而,這種將“別人的視頻和自己的想象拼合起來”的西洋景,與事實卻相去甚遠。
聚光燈下,我們將“二舅”的生活裁剪為我們能理解的片段,並在成見之中選擇願意相信的,摒棄那些與自己生活經驗不符的。這般想象與拉扯,使得二舅在媒介聚光燈下被視頻、圖像和文本任意拉伸。說到這里,你還認為你眼中的“二舅”是“二舅本舅”嗎?
當我們去理解“二舅”時,不應當用自己的“熟悉”去套“二舅”的“陌生”,而是應當在不適應中接受這種“陌生”帶給我們的認知改變,透過創作者視頻的畫面,多一些寬容,去感受和理解那些我們未能經歷的別人的生活。
流量時代,“驚異”為王
當“二舅”走向舞台中央,媒介的放大鏡也會無限放大他生活里每一個細節和瑕疵。
“二舅”熱度居高不下,凡是涉及“二舅”的討論,也自帶了流量的加持和“注意力”資源的聚集。越是異樣的聲音,越能博得人們的眼球。將“二舅”的流量引入,形成一篇又一篇爆款,也成了輿論場的普遍做法。
當講故事的人進入場景中,他所選取的角度、景別、語言等,都重新構成了“二舅”這個人,使他成為屏幕前觀眾看到的樣子,真實度有幾分便成了另一回事。
同樣地,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一些商業邏輯運行下的“大V”們,敏感地踩住了“二舅”生活和創作者的“尾巴”。他們往往在驚異的筆調下,以與創作者唱反調為形式,進行有個人價值判斷傾向的圖文建構,吸引公眾的二次關注。當然,這些為“二舅”祛魅的文本,也形成了新的奇觀。<nextpage>
為什麼“二舅自制二胡、為鄉親修理電器”這些生活場景未能進入公眾討論視野,因為這些看似將“二舅”技能拉滿的小技能還不夠驚異。
而“二舅”的居所是否真的比美國建國還要早,“二舅”這樣一個單身漢何以收養寧寧,這樣的話題反而能更好地將流量引入自家門前。至於“二舅”的經歷,不過是二次加工的“番茄醬”而已。
“言說二舅”不若“聚焦問題”
與其評論、圍觀“二舅”,不若關注“二舅”背後的社會問題。在視頻中,我們能夠看到城鄉教育資源失衡問題、農村醫療問題、殘疾人生活保障等問題。這些問題出現在“二舅”的時代,也拷問著社會。
城鄉教育的鴻溝應當如何抹平?殘疾證的辦理應當依據怎樣的事實標準?應當給予怎樣的社會保障,才能讓88歲的老人脫離生活的不易?
“二舅”沒有辦法治愈我們,是因為社會中的頑疾無法通過一次媒介事件來抹掉。“二舅”的人生不應當成為一次全民感動,而應當讓人們對這些社會問題的認知更加清醒。
生容易,活也容易,但是生活並不容易。“二舅”不選擇回頭看,是因為那些既定的遺憾對“二舅”而言沒有辦法改變。選擇與自己的過去和解,是“二舅”的無奈而不是淡然。我們不能不回頭看,因為這些歷史問題,有一些仍是現實問題。不再製造別人的不易,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治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