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7月24日電/據環球時報報導,日本前高級外交官田中均近日在日本主流媒體發文,提出日本外交需擺脫“內政化”,對美一邊倒不符合日本國家利益。在日本輿論充斥著“親美、反俄、厭華、嫌韓”論調的當下,田中均能發出這樣的疾呼難能可貴,至少反映出日本戰略界依然存在清醒聲音。但同時,日本政府的對外戰略思維依然保守僵化。岸田內閣22日通過的2022年版《防衛白皮書》繼續大肆渲染“外部環境嚴峻”,炒作中國軍力發展和朝鮮核導威脅,妄議中俄軍事合作以及台灣問題,挑動日韓島嶼爭端,並首次提及日本要發展“反擊能力”。這些再度引發周邊鄰國批評。
安倍晉三遇刺身亡引發日本國內對其“政治遺產”的熱議。與充滿爭議的“安倍經濟學”相比,圍繞安倍外交路線似乎並無明顯分歧。日本國內在總結安倍“外交遺產”時往往聚焦於其“提升日本國際影響”的一面。但需要指出的是,安倍外交的底層邏輯並未脫離其固有政治思維。“擺脫自虐史觀”“正常國家論”“政治大國夢”等右翼保守理念,深刻浸染了日本的政治思潮和戰略思維,奠定了保守政治在日本國內的主導地位。其結果是保守政黨一統日本政壇,傳統中左力量式微。失去左右政見碰撞競爭後,日本政治趨於極化,以“網絡右翼”為代表的民粹排外勢力甚囂塵上,社會上主張“強軍備戰”的對外示強論調日盛,和平主義退潮。國內政治的右傾保守化對日本外交影響深遠。
安倍任內提出的“自由開放的印太”構想為菅義偉和岸田兩屆內閣所繼承,並成為當前日本外交的主要抓手。究其實質,“印太戰略”是一種打著美式意識形態旗號、維護美國及其同盟體系霸權的地緣戰略工具。在“大國戰略”的自我陶醉中,日本外交沉迷於地緣博弈和權力爭奪。透過熱鬧的“印太”外交表象,環顧周邊,日本與中俄朝韓四個鄰國的關係同時陷於緊張,戰略回旋空間日益局促。
無論從政治譜系還是個人風格看,岸田與安倍都非同路。作為自民黨內鴿派“宏池會”的傳人,岸田的政治底色屬於溫和保守,政策理念與“重經濟、輕軍事”的“吉田主義”一脈相承。從執政風格看,岸田善於傾聽他人意見,重視平衡各方利益訴求,並非安倍式的“政治強人”作風。但岸田上台以來似乎是為避免被貼上“軟弱”“親華”“親韓”等標簽,更多迎合國內保守勢力突出對外強硬的一面,並未展現出外界最初預期的平衡和理性。不少分析認為,安倍去世後,來自自民黨內右翼保守勢力的牽制壓力將會減輕,岸田施政自由度上升,內外政策有望更多展現個人特色。
岸田要想實現長期穩定執政,需要在外交上有所建樹。而能否把握好三組關係的平衡,才是真正檢驗“岸田外交”成色的試金石。
首先是與美國和鄰國的關係。當前日本國內政治生態下,日美同盟基軸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政治正確”。但回顧戰後日本外交史,親美與重視亞洲鄰國並不矛盾。岸田理應清楚,“宏池會”前輩池田勇人、大平正芳、宮澤喜一等任首相期間都曾積極改善發展與中韓的關係,為推動日本與亞洲鄰國的和解作出貢獻。安倍在其親美保守的“鷹派”內核之外,也有靈活務實一面,任內曾為改善日本同中、俄、韓的關係作出努力。
其次是“和平”與“強軍”的關係。岸田為了展現個人特色提出“岸田和平願景”,並有意利用明年在廣島舉辦G7峰會之機推介其“無核世界”理念。從這些政策內核看,依然是大國競爭和地緣博弈邏輯。如何破解這種“和平”理念與修憲強軍路線的內在矛盾,岸田還需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
最後是“印太”與“亞太”的關係。美日聯手在地區植入“印太”概念,打著意識形態和價值觀旗號煽動陣營對抗,對秉持多元包容理念的傳統亞太區域合作構成衝擊。而日本自身作為亞太區域兩大架構《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和《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的重要參與者,本應致力於維護開放包容的地區合作大局。岸田的“印太”外交如果繼續突出遏華指向,恐怕也難得到地區國家認可。
“安倍時代”驟然落幕,日本爭做政治大國之心猶在,但發展困局難破。日本戰略精英需要認清,在這個相互依存的世界,日本國家安全與發展的“敵人”不是亞洲鄰國,而是空前嚴峻的少子老齡化等危機。不改變僵化的對外戰略思維,岸田外交在追逐日本政治大國路上的作為也將被打上大大的問號。(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亞太研究所特聘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