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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毅夫:文獻中的科舉與明清社會生活
http://www.crntt.hk   2020-10-25 10:07:24
 
  實際上,簽卜科舉之事不外“中”與“不中”兩種結果,“末亨通”可以有“尚未亨通”和“不亨通”兩種解釋,可以應對“中”與“不中”兩種結果;至於“中”的時間,可以是“今”年、“庚”年、“甲”年、“未”年和“兔”年即“卯”年,也可以在月、日上做文章,如“閏八月”應“玉兔重生”等;“庚甲”即庚辰科第一名是一種解釋,“甲未亨通”即“亨通在甲、未”是另一種解釋,“君今庚甲未亨通”即“一第今無份耳”是又一種解釋。無論何種情況,簽詩大抵可以應對。簽卜近於文字遊戲,迷於文字遊戲而信之,應該可以簡言為迷信也。

  科舉制度下的會館

  請允我先引述一段故事:張集馨到北京住會館、考舉人、考進士的故事。話說清道光元年(1821),22歲的江蘇揚州人張集馨在家“不為諸伯叔所容”、不堪諸伯叔“日尋嫌隙”的困擾,乃到父親墓前泣別曰:“兒遠出避禍,不能常守鬆湫矣”。然後於十月間“挈一新僕張升,買車二輛入都,寓菜市口,為明年秋戰之計”。他在北京住的是位於菜市口路北的揚州會館(原名江、甘、儀會館)之聯星堂(揚州會館內有和會堂、聯星堂及東西廂房)。同住者有甘泉商人黃藕船,張集馨記得“藕船粗知文墨,學作韵語,而議論卑鄙,究系市井細民,不足與語。然逆旅無聊,聽其村談稗論,藉以消遣閑愁”。張集馨到北京乃“為明年秋戰計”,指的是準備參加1822年順天府舉辦的壬午科(1822)鄉試。張集馨不是順天府生員(而是江蘇揚州生員),也不是貢生或監生,哪有參加順天府鄉試的資格呢?他自有捷徑,只需要在會館住下,專心讀書就是。不久,禮部因清道光皇帝登極,確定增開道光二年壬午恩科(1822)會試。到了1822年春季,參加會試的舉人們全到北京來了。會館本有定規,參加會試(春闈)和參加順天府鄉試(秋闈)的人員當相互禮讓、相互騰籠換鳥。張集馨另覓居處的動作稍遲,“幾為司事者所逐”。唉,且“忍胯下辱,移寓麻線胡同富順居”吧。“四月,會闈揭曉,公車四散,複至會館,仍住聯星堂”,仍然不管住館之人嘈雜,“閉門讀書而已”。不料,“奈讀書聲高,又為會館後進所住之吳中書廷珠所憎,餘不顧也”。這個姓吳的內閣中書,不喜人讀書聲高,自己卻是“終日唱曲,而不慮人之厭惡”。到了七月,張集馨到國子監交了足夠多的銀兩,又通過了考到(相當於入學考試)、錄科(相當於各地生員於鄉試前一年的科考,合格者乃取得參加鄉試資格)兩次考試,取得國子監的推薦文書,有了參加順天府鄉試的資格。這條捷徑叫作“捐監”,是“銅綠色”通道。八月初六日,張集馨“移寓內城舉廠”,接著就是參加順天府鄉試,“三場完畢,幸無錯誤”。及九月初九日放榜,張集馨名列順天府鄉試壬午科(1822)第137名舉人。中舉之後,“仍住會館”。越年,應道光三年癸未科(1823)會試,揭曉未經中式。會試後張集馨考取景山官學教習,留京讀書。再應道光六年丙戌科(1826)會試,再次報罷。又應道光九年己丑科(1829)會試,考前又“移寓舉廠”,以近貢院也,終成二甲第22名進士。五月初六日引見,改翰林院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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