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陳明通等人抓住國民黨的“一中各表”大做文章，逆向推理，撥弦外之音。民進黨有些人認為按照大陸方面的解讀，對“九二共識”而言，衹有“堅持一個中國”的共識，根本不容許“各自表述”的存在。依循民進黨的邏輯，“九二共識”被國民黨說成是“一中各表”，但時至今日大陸從未承認過“一中各表”，那麼“九二共識”自然就不存在。民進黨認為國民黨在面對大陸時，僅僅提“九二共識”，根本不敢明言“一中各表”。2018年，時任陸委會主委陳明通批評國民黨不敢在大陸面前說“一中各表”，他說，“‘九二共識’是什麼？有‘一中各表’嗎？前‘總統’馬英九信誓旦旦在‘國人’面前講‘一中各表’，卻在2015年與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會面時，縮起來衹講承認一中原則的九二共識”。〔19〕更早些時候，陳水扁也曾聲稱過，“有些政黨要求接受‘九二共識’，但查遍檔案，完全沒有‘一中各表，九二共識’，這是連戰、宋楚瑜兩人自己說的，因為連中華人民共和國也不提，北京政府說的‘九二共識’，是‘一個中國’，這台灣不能接受，如果同意‘亡國’，就去接受‘一中各表，九二共識’。”〔20〕民進黨一些人抓住國民黨的“一中各表”不放，認為“一中各表”大陸沒有承認過，根本不是兩岸共識，以此反過來攻擊國民黨，並藉此否認“九二共識”。此外，民進黨認為國民黨堅持“九二共識”，會損害台灣方面的“利益”，即使加上“一中各表”的關鍵字也是如此。如邱太三就強調，“中共的‘九二共識’與國民黨的‘九二共識’是同床異夢，堅持‘九二共識’作為兩岸和平對話基礎將是自我矮化。”〔21〕
當然，民進黨還藉由一些場合進一步異化過國民黨的“一中各表”。民進黨認為“各表”意味著兩岸不能反對彼此表述的內容，也就是保留“各說各話”，但其聲稱大陸方面憑藉自身實力，已經牢牢佔據對“一中”的解釋權和話語權。台灣方面想要保留“各自表述”的空間，在兩岸實力對比存在巨大差異，同時國際社會普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情況下，基本上毫無可能，“一中各表”徹底淪為“自我安慰”。如陳明通聲稱，“大陸海協會1992年11月16日致函海基會的文件，其實是‘一中不表’，因為全世界衹有一個中國，在中國政府眼中，沒有‘各自表述一個中國涵義’這種事情，對方就是‘一中不表’，他跟全世界都表光了，世界上衹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代表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一個中國原則嘛。”〔22〕
總之，民進黨用誤導式的邏輯歪曲事實，將大陸不接受“一中各表”等同於沒有“九二共識”，利用國民黨的錯誤解讀鑽空子。事實上，“一中各表”當然不是兩岸的共識，衹是國民黨單方面對“九二共識”的解讀，其中有立場堅守的成分，也有策略運用的成分。由於堅持“九二共識”的核心就是堅持“一個中國”或“兩岸一中”，民進黨反對“九二共識”的實質就是反對“一個中國”，這才是民進黨反對“九二共識”的根本目的，也是其政治用心。
第五，賴清德等藉口接受“九二共識”就是消滅“中華民國”，與其用“中華民國”借殼上市搞“漸進式台獨”相一致。2023年6月，有“台獨金孫”之稱且自稱“務實的台獨工作者”的民進黨參選人賴清德表示，“如果接受‘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中華民國’就會被消減；一定要堅持自由民主的制度，確保主權，維護‘中華民國’的存在，絕不接受‘九二共識’。”〔23〕值得注意的是，賴清德口口聲稱的“中華民國”，並非“中華民國憲法”架構下的“中華民國”，而是“台灣化”主導下日漸異化的“中華民國”，也就是蔡英文所說的“中華民國台灣”。這可從賴清德近期接受的媒體專訪看出，如他聲稱“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不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而且‘中華民國’跟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沒有必要另外宣佈獨立”。〔24〕
作為本土色彩濃厚的政黨，民進黨是一個“兼具台灣意識與反體制色彩的本省人政黨”〔25〕。在該黨發展的早期階段，部分成員認為所謂的“中華民國”不具備“合法性”基礎，必須建立新的“台灣共和國”取而代之，這類主張表明民進黨早期是反國民黨治下的“中華民國憲政體制”的。1991年10月，民進黨五全大會修正黨綱，將建立“主權獨立自主的台灣共和國”確立為基本主張，提出“基於國民主權原理，建立主權獨立自主的台灣共和國及制定新憲法的主張，應交由台灣全體住民以公民投票方式選擇決定”。〔26〕該黨綱修改案的通過，不僅暴露了民進黨的“台獨”訴求，更反映了民進黨對“中華民國”的直接否定。有學者指出，“台獨”黨綱的通過，意味著該黨的主要抗爭目標，轉變為以公開否定“中華民國體制”、建立“台灣共和國”為目標。〔27〕也就是說，民進黨之所以被打上“台獨”的標籤，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與國民黨等認同和捍衛“中華民國體制”的泛藍政黨相比，它的反現有體制色彩較為濃厚。“台獨”意識形態是該黨的原有特色，是其尊奉的“神主牌”之一，由此外界對於民進黨的普遍印象是“台獨政黨”。雖然民進黨內一度討論凍結甚至廢除“台獨黨綱”，但該黨綱至今仍然存在。
當然，隨著越來越多的民進黨政治人物在台灣政壇佔據高位，民進黨已實際上融入台灣地區的“憲政體制”。例如，陳水扁在1994年當選台北市長後，選擇在“中華民國國旗”前宣誓就職。更重要的是，在激進“台獨”主張無法實現的情況下，民進黨不斷調整其“台獨”策略，具體表現為不再公開抵制“中華民國”，如民進黨大佬施明德就公開表示，“對民進黨來說，名稱本身並不重要，是叫中華民國或台灣共和國的意義不大，在國際法上，國號、國旗、國歌都沒有意義，國家的組成四要素是人民、政府、主權、領土。如果經過公投同意目前的國旗國號，儘管心裡不願意，但我一定接受結果。”〔28〕民進黨雖然以這種違心的方式接受了“中華民國”，但卻將“中華民國”與“台灣”這兩個概念高度關聯在一起，不遺餘力地借用“中華民國”推動“漸進式台獨”，也就是人們所常說的，在公開宣佈“台獨”的條件不具備時它已經準備用“中華民國”借殼上市去搞“台獨”。在這樣的情況下，賴清德等人無非是利用所謂的“維護中華民國主權”的說法達到拒絕“九二共識”的目的。在現在進行的島內選舉過程中，賴清德等人大大利用蔡英文聲稱要“維護”的“中華民國台灣”，也就是將主權和治權都限縮於台澎金馬範圍的所謂“中華民國”。由此看來，賴清德等人仍然是妄圖割裂兩岸同屬一個中國的歷史和事實，這與他們不承認和不接受“九二共識”的做法是如出一轍的。需要強調指出的是，這種具有高度迷惑性的手段在島內還是能起到一些欺騙效果的，一來可以拉攏島內有“中華民國”情結的藍營群眾，騙取政治資本和選票；二來可以掩蓋其遂行“漸進式台獨”路線的意圖；三來可以進一步扭曲“九二共識”，阻礙兩岸關係的正常發展。
三、民進黨應當正視“九二共識”
從“九二共識”達成以來的兩岸關係發展歷程來看，台海地區的和平穩定與“九二共識”息息相關。衹要台灣方面接受“九二共識”，兩岸關係就能和平發展，台海局勢就穩定。馬英九主政的8年間，兩岸關係發展所取得的一系列豐碩成果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大陸官方對馬英九也曾予以高度評價，“馬英九擔任台灣地區領導人8年的兩岸關係得到了兩岸同胞的廣泛支持，也得到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肯定，這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不容否認的，將寫入史冊。”〔29〕
然而，民進黨自2016年5月再次成為執政黨後，無視馬英九主政時期兩岸關係發展所取得的顯著成果，拒絕從陳水扁執政期間錯誤的兩岸政策中吸取教訓，不去反思陳水扁當局為何將兩岸關係推入險境，反而一錯再錯地逃避“九二共識”這一“必答題”，對“九二共識”一直採取頑固不接受的態度，致使馬英九主政8年期間兩岸關係所呈現的和平發展局面不復存在，反而使得兩岸關係一再陷入緊張動盪，台海局勢至今難以打破僵局。對此，國台辦發言人明確指出，“當前台海形勢陷入緊張動盪，根源是民進黨當局拒不承認‘九二共識’。”〔30〕總而言之，多年來民進黨不僅抗拒“九二共識”，而且妄圖繞開這一政治基礎與大陸互動交流。民進黨的所作所為不免讓兩岸有識之士充滿擔憂。
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將在明年年初舉行，各主要政黨已經確定參選人選。就近期言論來說，民進黨參選人賴清德仍然頑固堅持其原有立場，他強調“一旦接受‘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台灣將沒有主權，沒有主權的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將讓台灣陷入更深的陷阱，未來無回頭的機會”。不久前，賴清德在美國媒體撰文闡述所謂的“和平繁榮四大支柱”，他聲稱“不排除在基於互利、尊嚴且沒有先決條件下，與對岸展開對話”〔31〕。賴清德所謂的“沒有先決條件”就是指沒有“九二共識”，他不要“九二共識”這個大前提而妄想啟動兩岸對話，大陸方面當然絕無接受的可能。作為民進黨2024年“大選”的參選人，賴清德發表的觀點表明民進黨方面毫無改善兩岸關係的誠意，拿不出讓兩岸關係解套的辦法，沒有合理也合格的兩岸政策。〔32〕從賴的言論可以看出，他未能認清兩岸關係發展的大勢和台灣前途命運所繫。無論民進黨是否繼續執政，“九二共識”始終是一道“必答題”，而非“選擇題”，民進黨不能也無法迴避。從民進黨兩輪執政後推行的政策以及現任參選人的言論來看，他們的手法如出一轍，都在故意迴避“大陸與台灣同屬一個中國”，圖謀否定兩岸關係的根本性質，不斷推行形形色色的“台獨”主張，沒有就“九二共識”這一“必答題”做出回答，即使是民進黨自己製造出來的諸如“九二年歷史事實”或“九二會談”等說法，不是文不對題就是故弄玄虛，甚至是故意搗亂。陳水扁和蔡英文執政給兩岸關係帶來的動盪不安，給台灣民眾權益福祉帶來的損害，已經充分表明了民進黨根本躲閃不開“九二共識”，兩岸關係的正常發展繞不開“九二共識”。民進黨當局正視“九二共識”，承認和接受“九二共識”，兩岸關係才能復歸和平發展局面，民進黨的兩岸政策也才能找到出路。
綜上所述，在過去的30餘年兩岸關係發展的風風雨雨中，“九二共識”彰顯了巨大價值，既是定海神針，也是通關密碼。今後，台灣地區無論是哪個政黨執政，“九二共識”都是兩岸關係發展的共同政治基礎，是雙方取得政治互信的第一塊基石。面對歷史和現實，面對兩岸民眾，我們需要進一步正本清源，還原“九二共識”本來的歷史原貌，堅決反對任何曲解、污衊和否定“九二共識”及其核心要義的言行，堅持體現一個中國原則的“九二共識”，讓“九二共識”在未來的兩岸關係發展中真正發揮根基性的作用。
註釋：
〔1〕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56頁。
〔2〕《“九二共識”30周年座談會在京舉行 汪洋出席並講話》，《人民日報》2022年7月27日第2版。
〔3〕“沒有‘九二共識’是事實，兩岸互不隸屬是現狀”，台灣當局陸委會網站2022年7月26日，https://www.mac.gov.tw/News_Content.aspx?n=05B73310C5C3A632&sms=1A40B00E4C745211&s=AECC0C04AD1D7472 。
〔4〕“侯友宜首度表態！支持合乎‘中華民國憲法’的‘九二共識’”，台灣《聯合報》2023年7月3日。
〔5〕“‘總統’針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表《告台灣同胞書》40周年紀念談話說明我‘政府立場’”， “中華民國”108年01月02日， https://www.president.gov.tw/News/24002。
〔6〕蘇起：《危險邊緣：從“兩國論”到“一邊一國”》，台北：天下遠見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第131頁。
〔7〕“蘇起：自創‘九二共識’包裝‘一中各表’，李登輝事後知”，台灣《今日新聞》2006年2月21日。
〔8〕“蔡英文：為何衹有‘九二共識’，我們才能接受？”，台灣《聯合報》2015年5月8日。
〔9〕“陸委會回應馬英九：‘九二共識’已翻過歷史一頁，請在野人士尊重”，台灣《中國時報》2021年5月8日。
〔10〕這是島內獨派組織“台聯黨”前主席黃昆輝在2008年記者會上的言論，後來被陸委會存放於“還原九二共識歷史真相專區”。
〔11〕“許惠祐證實，根本沒有‘九二共識’”，台灣《自由時報》2001年11月6日。
〔12〕“李登輝稱‘九二共識是中國人自創的’，引台灣網友群罵”，中國台灣網2015年5月8日訊。
〔13〕“蔣言：‘李登輝回擊馬英九：‘九二共識’是中國人自創的”，台灣《多維新聞》2015年5月8日。
〔14〕《“陳總統”六二0記者會問答實錄：有關兩岸關係談話內容》，台灣陸委會“大陸政策文件資料”，2000年6月20日。
〔15〕“台解釋92年兩岸未達致‘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共識原因”，新加坡《聯合早報》2000年5月30日。
〔16〕“林岡：民共難有共識，兩岸前景堪憂”，台灣《旺報》2015年10月16日。
〔17〕“港媒：‘九二共識’不衹是國共共識”，“中國台灣網”2015年3月9日。
〔18〕“馬英九：‘九二共識’是大陸對台政策定海神針”，中評社2020年8月10日電。
〔19〕“‘台布斷交’，陳明通罵國民黨：衹會扈從中國大陸”，台灣《蘋果日報》2018年5月25日。
〔20〕鄭海麟：《關於“九二共識”的歷史文獻問題》，台灣《海峽評論》2001年12月號，第132期。
〔21〕 “‘九二共識’走到盡頭？邱太三：國共同床異夢”，“中央社”台北2021年10月8日電。
〔22〕“駁‘一中各表’，陳明通：‘一中不表’才是事實”，台灣“中央廣播電台”，2019年1月10日。
〔23〕“賴清德：如接受‘九二共識’ ‘中華民國’就會被消滅”， “中央社”台北2023年6月4日電。
〔24〕“賴清德喊‘中華民國’不改名！網酸爆：‘台獨龜孫’撞山”，中時新聞網2023年8月15日，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30815005672-260407?chdtv 。
〔25〕林佳龍：《威權侍從政體下的台灣反對運動——民進黨社會基礎的政治解釋》，《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第二卷第一期，1989春季號，第126頁。
〔26〕民進黨黨綱，https://www.dpp.org.tw/upload/download/黨綱.pdf ，2023年8月10日。
〔27〕林勁，《民進黨意識形態的基本特徵分析》，《台灣研究》2010年第5期，第33頁。
〔28〕施明德：《民進黨是全球最溫和的反對黨》，台灣《財訊》1995年1月號，第74頁。
〔29〕“國台辦：馬英九主政台灣8年獲國際社會高度肯定”，人民網北京2016年5月11日電。
〔30〕“國台辦：“九二共識”不容扭曲更不能毀棄”，新華社北京2022年6月29日電。
〔31〕Lai Ching-te，“My Plan to Preserve Peace in the Taiwan Strait，”Wall Street Journal, July 4, 2023.
〔32〕“賴清德：沒有主權的和平，不是真正和平”，台灣《聯合報》2023年5月15日。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3年10月號，總第310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