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兩岸政治互信不足。由於兩岸的長期隔閡與“分治”,雙方缺乏應有的政治互信,彼此總是用懷疑、猜忌的眼光來審視對方的訴求。事實上,大陸對台灣方面不信任,尤其對民進黨不信任,確實有其根據。多年以來,民進黨一直從事“台獨”分裂活動,除了跟大陸(共產黨)對抗外,幾乎沒有跟大陸正面打過交道,彼此之間缺乏信任。國民黨在兩岸關係發展上“躊躇不前”,日益走向“獨台”,大陸方面雖然對此不便直接點破,但心知肚明。國共兩黨之間雖建立了初步的政治互信,但基礎非常脆弱,尚未達到讓大陸承認“中華民國”的程度。
2、如何解讀大陸對“中華民國”態度的前後不一?
如前所述,大陸一直不承認“中華民國”,但在陳水扁當局從事“法理台獨”,欲推翻“中華民國”,建立“台灣共和國”之際,大陸事實上成為“中華民國”的最大捍衛者。“法理台獨”式微後,大陸又開始反對“中華民國”。大陸這前後不一的變化態度,該如何解釋?針對大陸的上述作法,有台灣學者質問,面對國民黨的“一中各表”(即“一中即中華民國”)和民進黨的“台獨”,大陸究竟反對哪一個?事實上,答案很清楚,這兩者均為大陸方面所反對,因為這兩者均會對中國的國家主權造成傷害和挑戰。但由於兩者的性質不同,故大陸反對兩者的態度和程度也就有所不同。衆所周知,“一中各表”仍屬於一個中國內部的政權之爭的範疇,其挑戰的是中國領土的主權行使權,而“台獨”則屬於主權之爭的範疇,其挑戰的是中國領土的主權所有權。從傷害和挑戰的程度來說,“台獨”大於“一中各表”。所以,當兩者同時出現時,大陸通常會將反對“台獨”作為首要政治任務,與台灣當局的政權之爭必須服從於與“台獨”勢力的主權之爭,以集中全力反對“台獨”,甚至還要借助“中華民國”的“一中”價值來反對“台獨”。這個情況類似於中國現代史國共兩黨的政權之爭,當日本發動侵華戰爭時,國共兩黨暫時擱置政權之爭,一致對外抗日,但中日之間的主權之爭結束後,兩黨又繼續了政權之爭。盡管大陸在特殊情況下會借藉“中華民國”反對“台獨”,但仍不會承認“中華民國”,因為承認“中華民國”必會挑戰自身的合法性,並最終傷害一個“一中”原則。
有台灣藍營學者認為,既然“中華民國”對於大陸捍衛“一個中國”有一定價值,大陸就應該從維護“一中”、反對“台獨”的大局出發,盡快承認“中華民國”。筆者認為,這個說法表面上有些道理,但過於片面,原因有二:其一,“中華民國”雖然是反對“台獨”、捍衛“一中”的重要憑借,但該說法忽視或掩蓋了承認“中華民國”對“一中”的危害。大陸承認“中華民國”是利弊共存的,仔細權衡後不難發現,大陸承認“中華民國”的弊遠遠大於利。其二,“中華民國”本身在台灣具有不同的涵義,既可以作“一中”解釋,也可以作“獨台”解釋,還可以作“台獨”解釋。倘若大陸承認“中華民國”,可能會被“事實台獨”勢力所利用,進而成為維持台灣“事實獨立”的依據。這就是“中華民國”雖具有某些正向價值,但大陸仍不會對其承認的原因。
有台灣學者認為,“習馬會”的成功舉行意味著大陸承認(至少是默認)了“中華民國”或“中華民國政府”。筆者認為,這種說法是對“習馬會”的錯誤解讀,必須予以澄清和糾正。從大陸的角度來說,舉行“習馬會”是為了更好地在“一個中國”框架下推動兩岸關係向前發展,而不是要改變六十餘年來一貫堅守的“一個中國”原則。對於大陸來說,倘若因“習馬會”而承認“中華民國”,實則帶有“殺雞取卵”的意味。倘若大陸要承認“中華民國”,在“習馬會”場合就會直接稱馬英九為“總統”了,稱呼馬英九為“先生”本身就表明大陸並不承認(也談不上默認)“中華民國”。那麽,大陸否認“中華民國”了嗎?顯然也沒有。如果否認的話,也就沒有這次“習馬會”的登場。大陸在“中華民國”這個問題上的處理策略是既未承認也未否認,而是智慧性地將這一問題作了模糊、回避和擱置處理。倘若僅僅從某一個角度來解讀,容易以偏蓋全,得出片面性甚至錯誤性結論。
3、大陸處理“中華民國”問題的策略與思路
對於大陸方面來說,在兩岸統一前處理“中華民國”問題,不容忽視“各自表述”的獨特功效。目前兩岸之間並不具備“共表”的條件,對於“中華民國”問題,可以借助“各自表述”來暫時作權宜性處理。除此之外,尚需注意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必須分階段、分步驟地來處理“中華民國”問題。如前所述,“中華民國”在不同階段,對於“一個中國”框架具有不同的意義和價值。所以,大陸方面必須將“中華民國”問題作為一個政治問題來處理,應根據“中華民國”在不同曆史階段對於推進兩岸關係發展的價值大小(或有無)來采取不同的處置態度和方式。目前台灣方面所謂的“中華民國”對於維護“一個中國”框架,反對“台獨”尚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和作用,所以大陸方面目前即便不能予以承認,也無須急於否定。這不是一個學術理論問題,大陸不需要對其采取前後一貫的處理態度和方式。
第二,必須動態地看待和分析“中華民國”問題。目前兩岸在“中華民國”問題上處於僵持狀態,一時似乎難以找到較好的解決辦法,但如果動態地看待這一問題,結論就會不同。畢竟問題的緣由是“大兩岸”關係,一旦“大兩岸”關係發生變化,“小兩岸”關係隨即會出現逆轉。就像目前兩岸互動的狀況,在30年前是不可想像的,但現在卻成為了現實。同樣,今天看來不可能的事,將來隨著時空的變遷和兩岸關係的變化,也可能出現戲劇性的“意外結果”。
必須指出的是,“中華民國”問題是政治問題,必須將其放到具體的政治時空下來研判和處理,抽象地討論是沒有意義的。由於目前台灣方面堅持所謂“中華民國”是為其作為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作注腳,對此,大陸方面堅決不予承認。事實上,在兩岸統一前的過渡時期,大陸方面無法直接表述和界定“中華民國”問題,只能采取迂回的、策略的方式來應對“中華民國”問題。
4、關於統一後可否保留“中華民國”及其符號的問題
這是一個目前無法回答的問題,究竟未來會如何處理,現在無人知曉。但這個問題不時被提及,本身就表明這是一個倍受關切的問題。鑒於該問題被各方高度關切,以及對未來統一具有直接影響,筆者冒昧在此作如下預測性分析:
未來統一模式的選擇,是影響統一後可否保留“中華民國”符號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果是武力統一,保留的可能性就比較小,甚至為零;如果是兩岸通過和平談判方式走向統一,且在確保不會再出現分離主義的前提下,是否可以經改造後加以保留?這也並非一個完全不可以討論的問題。
事實上,“國”和“政府”的多重涵義在事實上為今後兩岸探討和解決“中華民國”政治符號的去留問題提供了空間。當兩岸簽訂了統一協議後,考慮到台灣2300萬民衆對“中華民國”及其政治符號的習慣和感情,在完成國家統一(至少簽訂了統一協議)的前提下,“中華民國”這一政治符號的去留問題存在討論的空間,但目前台灣方面所堅持的主權意義上“中華民國”則不具有任何可行性。但是,未來兩岸統一後,在台灣方面保證不再從事“台獨”活動的前提下,是否可以對“中華民國”進行適應性改造,使其在名稱上部分保留“國”之字樣,也並非是一個不可以討論的問題。必須強調的是,這種對“中華民國”字樣的保留④,一定是在兩岸統一之後有限度地的保留,屆時所保留的“國”僅僅是(統一後的)“一個中國”之中的“區域性成員國”,此時的“國”將不同於台灣方面目前訴求的所謂“中華民國”。從理論上可以解釋為,這是借鑒了聯邦制國家的某些做法,但又不是聯邦制下的成員國,因為聯邦制並不適於中國的國家統一⑤。
(二)台灣如何面對所謂的“中華民國”問題?
“中華民國”在台灣社會的處境日漸窘困,並面臨著多方挑戰,為此台灣方面必須務實面對。就台灣島內來看,關於所謂“中華民國”的論述,還是以國民黨為主體。下面僅以國民黨的“全中國代表說”為例,就台灣社會如何面對“中華民國”作如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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