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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毅夫(來源:中評社資料圖) |
中評社北京8月18日電(作者 汪毅夫)汪春源在為許南英《窺園留草》撰序時說:“時灌陽唐公文治方新,禮延耐公施先生掌教台澎講院,於制義試帖外,倡為古文詩詞之學。院中月課,春源與君輒冠曹偶”。這話的大意是:當年,台灣道唐景崧兼理學政,延請施士潔進士擔任台澎海東書院山長,除了制義和試帖詩,提倡學習古文和詩詞。院中月課,汪春源和許南英往往名列前茅。在台灣海東書院,制義試帖與古文詩詞相隨而行,汪春源把這說得像極了愛情。
制義試帖與古文詩詞本無結合的緣份、彼此就不能“確定眼神”嗎?當然不是。以制義與古文,或者說以時文(制義也稱時文,又稱八股文等)與古文為例而言之。韓菼(韓慕廬)是清康熙十二年癸丑科(1673)狀元,是清廷欽定,也是學界公認的時文的典範
作家。他乃“以時文、古文合為一手,望溪所不逮也”。望溪姓方名苞,也是學術牛人。據說,他是清康熙四十五年丙戌科(1706)貢士(因母病未應殿試而返)。方苞是清代古文大家,桐城古文的代表人物。他“以古文為時文,以時文為古文”,用兩副筆墨寫文章,卻也是將時文和古文結合起來。在清代台灣,制義試帖和古文詩詞“各體皆工”者不乏其人,譬如彰化名士洪棄生。他嘗語人曰:所謂“各體皆工”不過是“常語”耳,“實則僕平日虛聲尚不止所雲”,又曰:“僕之駢驪、詩、古文及制義,頗可自信”。
制義試帖有固定的格式,在寫作上比古文詩詞多了限制、少了自由。科舉以制義試帖取士,的確難為了士子。廢除制義(八股)之議,清代初年已經多次上達至於皇帝,還真讓皇帝動了主意。“康熙年間曾經廢止八股,考試策論,不久即複舊制”(汪按,康熙三年甲辰科、康熙六年丁未科停用八股,康熙九年庚戌科起仍用八股考試);“雍正時,有議變取士法廢制義者。上問桐城張文和公廷玉,對曰:若廢制義,恐無人讀《四子書》講求義理矣。遂罷其議”;“乾隆辛亥,兵部侍郎舒赫德請廢制義,下部議”。久而久之,制義與古文的關系被當做對立的冤家關系了,“稱之為時文者,與古文對待言也”。施士潔晚年回憶說:“我年十八九,沾沾制義不釋手。屢列前茅屢掣肘,無聊且向棘闈走”。他也不喜歡制義,“沾沾制義”僅僅為了入闈考試。及至當了台澎海東書院山長,他采取的“於制義試帖外,倡為古文詩詞之學”的辦學方法,是對學生負責的明智之舉。他為《海東書院課藝》撰序時說:“舉業二字既認得真,以為拜獻之先資可也,以為經傳之羽翼亦可也。至如闈中墨式,作者、閱者鍼芥相投,雖曰天命,亦由人事。要惟斂才就範,不失對敭之體而已。今人動以墨卷為腐臭不堪之物,相與菲薄而姗笑之,此誠末流之失,而豈國家取士之意本然耶?”《海東書院課藝》所收汪春源制藝多篇,其中有名列“超等頭名”和“超等二名”者(許南英的制義試帖,容我另文介紹)。短短幾年間,施士潔的門生邱逢甲、汪春源同榜中舉,邱逢甲、許南英、汪春源先後中進士,他們以制義試帖題名於科場,卻以古文詩詞留名於世。
(作者系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講座教授、全國台灣研究會副會長) |